网易云音乐虽然成功登陆港交所,但长期以来,其经营上一直受困于版权问题,除了没有周杰伦等头部音乐人的作品版权,其还因侵权事项被音乐人告上了法庭并败诉。
网易云音乐(9899.HK)近期成功登陆港交所,但与上市之前很多风投看好不同的是,其上市后的股价表现并不乐观,不仅上市首日股价即破发,且股价在破发后还一路大幅下行,至今未见起色。
长期以来,网易云音乐一直受困于版权问题,除了没有周杰伦等头部音乐人的作品版权,其还因侵权事项被告上法庭并败诉。此外,在近些年中,其与腾讯音乐之间有关音乐版权的纠纷反复出现还惊动了管理层,最终促成转授权协议的签订。
一再推迟IPO
赢了业绩却输了估值?
在线音乐产业是一个需要持续烧钱的业务,网易云音乐近几年的持续亏损就与之密切相关。据中信证券研报显示,网易云音乐去年的内容成本(向音乐厂商等版权伙伴支付的内容授权费、向直播表演者支付的收入分成费)占总成本80%。因此获得资本市场的支持就尤为重要。
据《红周刊》记者了解,在腾讯音乐2018年底美股IPO后,网易云音乐也加快了上市节奏,公司一度在2020年考虑过上市,但内部评估后担忧财务表现可能达不到上市门槛而一直拖到2021年才重启IPO。公开信息显示,网易云音乐2019年总收入仅23亿元人民币,2020年增至49亿元,特别是社交娱乐服务收入翻了三番多,月活人数也从1.47亿人增至1.8亿以上。
然而在今年8月,网易云音乐在通过港交所聆讯后,却又“基于当前市场整体环境等综合因素的考量”,再度推迟上市日期,直到12月初才上市。期间港股、中概股均进入熊市行情,港股IPO市场也转冷。一位港美股市场的机构投资者表示,从去年到今年,网易云音乐尽管财务指标有了明显提升,但从可比公司的估值来说,当下并不是很好的IPO时机,特别是叠加国内反垄断、对互联网巨头监管强化的背景下,在线音乐的商业模式已经很难获得境外投资人的看好。
具体来说,作为网易云音乐的对标公司,腾讯音乐(TME.N)年内跌幅达66%,总市值从最高约500亿美元跌至目前仅110亿美元,估值已跌回2017年底。而网易云音乐在上市后,股价虽一度短暂冲高,但随即转身下跌,目前的最新股价仅183港元左右,跌破了205港元的发行价。
“在线音乐产业的商业模式多年来一直没有突破,盈利方式单一,还是老三样:会员费+广告+增值服务;成本支出很大,版权和带宽成本仍然很高;客户黏性低,行业缺乏护城河、用户转投其他平台的成本很低;会员收入存在天花板,而且有不少‘白嫖党’,广告也不能太多,否则会伤害用户体验。”知名互联网分析师葛甲向《红周刊》记者表示,资本市场正是认识到在线音乐产业存在上述问题,才有了相关上市公司股价萎靡的现状。
线下音乐市场拓展受限制
葛甲指出,在线音乐公司近几年为拓展新业务,积极开发线下市场。公开信息显示,网易云音乐的“点亮现场行动”、“云豆现场”就旨在开发高品质的现场Live House音乐体验,然而在疫情的冲击下,线下音乐产业的发展受到了很大影响,在线音乐公司也暂时还无法摆脱收入单一的境况。
资深音乐人王凯向《红周刊》记者表示,在线音乐公司一定程度上也受益于疫情带来的社交隔离,特别是大牌歌手无法举办大规模线下演唱会,客观上给依赖于互联网的小音乐人提供了更大的宣发空间。
为推动营收增长以及上市进展,网易云音乐去年以来在人事方面做了很大调整。据《晚点late》报道,原网易云音乐CEO去年底被内部降级、原市场副总裁李茵今年离职,由网易CEO丁磊亲自主抓网易云音乐的工作。不过相比腾讯音乐的基本面,网易云音乐的差距仍然很大。据腾讯音乐不久前发布的前三季度财报,其月活人数为6.36亿人次,旗下的QQ音乐、酷狗音乐、酷我音乐三大品牌长期占据在线音乐平台前四中的三个席位。而相比之下,网易云音乐的最新月活人数仅为1.84亿人。
为拓展业务边界、提高盈利能力,在线音乐公司也纷纷探索其他形态的业务,特别是盈利能力较强的音乐社交娱乐业务(在线K歌、直播)。网易云音乐在2018年推出了直播服务,到2020年底,在线社交娱乐服务付费人数已达到了32.7万人。然而腾讯音乐再一次走到了前面,旗下的酷狗音乐2012年就推出了酷狗直播,2014年时则推出了大火的全民K歌。
在招股书中,网易云音乐对自身的定义是“音乐社区第一股”,是全球第一大的在线音乐社区。“云村”文化的缔造者是网易云前副总裁王诗沐,其领导开发的歌单、个性推荐、评论三大功能推动网易云音乐杀出红海。
据媒体报道,王诗沐已于今年8月加入了腾讯,负责新闻板块,向腾讯COO任宇昕汇报。在王诗沐加入腾讯后,其加大了腾讯新闻的社区平台投入,部分内容编辑也主攻社区运营,但据《红周刊》记者了解,王诗沐并未能复制网易云音乐的流量增长神话,已经在腾讯新闻内部引发争议。
版权争夺战仍在持续
王凯表示,音乐版权的采购有周期性,国内音乐产业由于后发劣势、市场不够成熟,由于资本市场的介入争抢地盘,因此音乐作品的制作成本、版权采购成本较高,特别近10多年音乐作品的成本涨幅惊人,“比如98年时,王菲的一首知名单曲,作曲成本1-2万元,放到今天,词曲可能需要大概50万元。”在线音乐公司除了继续推动付费制之外,还需要完成包括绝大多数热门作品的采购。因此,拥有版权最多的腾讯音乐早在2018年就实现盈利,而网易云音乐却仍在亏损。
葛甲表示,长期以来,在线音乐产业有着盲目乐观的情绪,“业界大规模购入版权,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耗死对手,取得作品的定价权”,因此几年前,在线音乐公司高层信心十足、大打版权牌。但经过这几年的实践验证,这一逻辑行不通。“对传统版权巨头来说,线下市场的收入比例仍然很高,在线音乐是纯增量,传统版权巨头不可能被在线音乐公司所拿捏”。基于此,未来版权价格很难继续上涨,但在线音乐公司明显减少版权支出的可能性也不大,“该买的作品还是会买”。
网易云音乐存在的版权短板,尤其体现在周杰伦的作品上。周杰伦的音乐版权是各大厂商的必争之地:除中国移动旗下的咪咕音乐享有其运营商版权外,腾讯音乐买断了周杰伦作品的互联网传播版权,而网易云音乐只能在2018年后下架周杰伦的作品。
为打通版权门槛,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曾约谈了腾讯音乐、网易云音乐的负责人。据媒体报道,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反垄断局曾调查腾讯音乐与环球等三大国际唱片公司签署的独家授权协议是否违反《反垄断法》,并约谈了网易等公司的代表。其后腾讯与网易达成转授权协议,双方授权作品达到各自独家音乐数量的99%以上。
葛甲表示,“版权互通达到99%以上”主要指三大传统版权厂商——索尼、环球、华纳所拥有的版权,对于歌手个人的版权,往往会有一些特别授权,“网易云音乐无法获得周杰伦的音乐版权,应该不是价格太贵的原因,而是有一些特别的合同约束。”
对于最热门的“1%”作品,仍然是腾讯音乐的自留地。以2020年华语新专辑销售额TOP10为例,大部分作品不在网易云音乐的曲库内。在资金实力不够雄厚的情况下,网易云音乐另辟蹊径去大力发掘独立音乐人,这一点显然与网易云音乐的审核门槛有关:网易云音乐对音乐人的审核门槛低、速度快,而且网易云音乐早几年就推出了对独立音乐人的扶持计划。
或因在线音乐需要投入巨大的版权成本,且盈利能力还较弱,2018年至今,网易云音乐的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持续流出,达62亿元人民币。而在此次IPO募集项目中,其中部分资金就是用于版权采购。
记者注意到,丁磊不久前在网易云APP上回复称,他正亲自抓版权工作,表示“只要独家版权放开,我们就敞开买”。
侵权一事 网易云音乐被判败诉
除了缺乏一些顶级音乐人的作品外,网易云音乐还存在侵权现象。
《我愿人长久》由著名歌手李健作词作曲并演唱,老孙文化(北京)有限公司录制、且拥有独家录音制作权利。《我愿人长久》在网易云音乐平台的播放时间为2013年~2019年,获得数千条评论;另外,孙涌智作词、杨嘉松与唐轶作曲、侯明昊和宋祖儿演唱的《同学》,也曾在网易云音乐上传播。
对于这一侵权行为,老孙文化起诉了网易云音乐。北京互联网法院认为,网易云音乐的经营主体——杭州乐读科技有限公司未经老孙文化许可,以经营为目的,在网易云音乐平台内提供歌曲的播放及下载服务,侵犯了老孙文化的信息网络传播权。
而网易云音乐则辩称相关歌曲属于免费播放,没有获取经济利益,且传播范围小。网易云音乐还表示,老孙文化不享有对《我愿人长久》的录音制作权,《同学》则是通过悦晟雷音公司获得的,有合理理由相信授权方已获得合法授权。2019年7月,在悦晟雷音公司告知《同学》存在版权瑕疵后,网易云音乐已经下架该歌曲,因此不具备侵权的主观故意性质。
老孙文化则反驳称,网易云音乐未经音乐著作权人授权,擅自在自有平台上商用上述歌曲,侵害了其复制权、发行权、信息网络传播权。基于此,老孙文化就两首歌曲分别向网易云音乐索赔50万元,同时公开道歉。
最终,北京互联网法院作出判决:网易云音乐对上述作品构成侵权,分别判赔3000元和1500元经济损失。
尽管如此,网易云音乐方面仍不满意。乐读科技公司认为,老孙文化主张乐读科技公司赔偿50万元的经济损失和7000元的合理费用,法院判决乐读科技公司赔偿经济损失1500元,判赔率为0.3%,故合理费用同样应按照上述判赔率计算、即仅仅21元。
记者向当事人了解到,被网易云音乐侵权的作品远不止上述两首,而且庭审期间,网易拒绝提供上述作品的播放数据,当事人亦对此非常不满。目前双方均在等待二审开庭。
翻唱仍存侵权风险
网易参股的P2P公司年内“爆雷”
值得一提的是,在线音乐公司还通过翻唱的形式来规避版权门槛,特别是网易云音乐上有大量小音乐人翻唱知名歌手的作品。
葛甲直言,由“原创歌手”翻唱他人作品,或小幅修改他人作品后进行翻唱,再授权给网易云音乐收益共享,从法律角度,存在侵权风险。而且签约之初,“独立音乐人多尚未出名,版权价格不高、合同也更有利于网易云。待歌手出名后,也需要重新签约。”
据《红周刊》记者观察,以说唱音乐为例,网易云音乐早年曾和不少说唱歌手达成合作,但近几年说唱音乐进入主流视野后,很多歌手转而与腾讯音乐达成了合作。
不过,也有业内人士向记者直言,国内在线音乐公司多为互联网背景,“在线音乐公司管理层最大的问题就是不懂音乐,也很难鉴别作品本身的音乐价值高低”,因此主要依赖于作品的大数据表现,“所以在线音乐公司出现亏损也不奇怪”,更有甚者,如阿里旗下的虾米音乐最终倒闭。
除全力打造网易云音乐外,网易还在互金领域有所尝试,据《红周刊》记者此前报道,网易联合和光大证券联合出资成立的P2P平台——立马理财因踩雷三胞集团、同济堂等企业,在今年已经出现了大面积逾期。
天眼查显示,立马理财的运营平台是光大易创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网易通过子公司持有光大易创三成股权。爆雷后,网易方面却表示不参与立马理财的实际运营。值得注意的是,立马理财的董事长曾是光大证券前CEO薛峰,由于光大+暴风联合收购MPS一案,薛峰已在不久前被有关部门带走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