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派三叔 人到中年,也要开始认怂了
来源:新京报 | 2018-07-25 08:30:46

改编自南派三叔同名小说的网剧《沙海》正在腾讯视频播出。在中国当代作家当中,南派三叔曾被外界认为是最审时度势的一位。在《盗墓笔记》刚刚开始创作,甚至连书粉都没有时,他便已经开始在脑海里幻想电影版应该由谁来出演。2014年组建公司后,次年南派三叔便将《盗墓笔记》拍成网剧,一夜间甚至造成播出平台瘫痪。随后电影版票房成功突破10亿,网剧《老九门》《沙海》相继热播,南派三叔也从畅销书作家摇身一变成为中国最值钱IP的拥有者。

网剧《盗墓笔记》

时间倒回到2006年,仍是外贸公司职员的徐磊在网络上贴出自己的第一篇《盗墓笔记》小说,引发一片轰动。在互联网刚刚兴起的年代,“盗墓”系列蹿红的速度十分惊人,点击量很快超千万,次年推出的实体书销售量也突破百万本。

那一年,徐磊23岁。他没想到自己一拍脑袋,随便用小说中的人物“三叔”作的笔名,竟能在中国作家富豪榜占有一席之位。随后7年间,南派三叔围绕“盗墓”IP共创作了十余本书,笔耕不辍,成为写作圈的高产大户,也成为最值钱的畅销书作家。但在2013年,一句“抱歉,扛不住了”让因抵抗不住重压,身患心理疾病的三叔宣布暂时封笔,《沙海》成了他的封笔之作。

南派三叔说,《沙海》是他在生命艰难时期最酣畅淋漓的发泄,也是他“嬉笑怒骂人生”的转折。曾经在《盗墓笔记》中孤军奋战,隐忍扛下外界一切阻挠的青年吴邪,在《沙海》中蜕变为敌人跪在地上都会笑呵呵扶起来的“佛系”中年人。这正是三叔的写照。“好好生活”成为如今三叔提及最多的词汇。

曾想过30岁退休

差点,就让欲望把我的生活毁了

写作曾让三叔寄予无尽的欲望,他毫不掩饰当时年少轻狂的自己对于名利的渴望,“我曾经想30岁前得到一切,30岁后就退休,当个吟游诗人。但现在想想,没有生活,只追求欲望,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新京报:《沙海》的创意从何而来?

南派三叔:那正是我抑郁症时期精神状态最差的阶段,所以我写《沙海》的初衷就是想写点阳光的、有朝气的作品,把自己逼出阴霾。“沙海”的意义就是太阳特别大,照着整片沙漠;而主人公黎簇也是一个完全跟“盗笔”没有关系的少年。

除此之外,《沙海》也是我内心的一种发泄。黎簇虽然很痛苦,但他始终怀有希望。他抗拒规则、世俗,我很希望自己能成为他。但由于网络连载版本明显是精神病患者写出来的内容,里面有大量的哲学探讨,例如世界和我的关系,我想要得到什么。所以后来我在出版《沙海》第二部实体书的时候,不得不又从头到尾把内容全部修改了一遍。

因为大多数内容是我内心阴暗面的一种喷发,很多读者看完之后感到非常不舒服,所以就全部改掉了。

网剧《沙海》

新京报:写完《沙海》后,你的病情真的就因此得到缓解了吗?

南派三叔:写出来之后确实好多了。特别是你写出来的很多语句,令其他人也感同身受的时候。那时很多心情很丧的网友都特别喜欢转载《沙海》里的话,原来还有很多人和你一样痛苦。其次,我从侧面看他们,也相当于看到了别人如何从侧面看我。你会慢慢发觉,原来自己现在的样子是这样不堪。

如果说以前我还会深陷在牛角尖里钻不出来,在那之后,我已经开始慢慢抽离了。所以到《沙海》第四本的时候我写得非常欢脱,有大病初愈、劫后余生,后面都是赚了的感觉。从“嬉笑怒骂人间”那一刻起,我再也不会去关注别人怎么评价我的作品,我开始更加关注自己的状态和想法。

新京报:书中的吴邪人到中年,而创作中的你,对中年人的世界是否感到特别的好奇?

南派三叔:我始终认为中年青年之分,跟阅历是息息相关的。从心态上看,我已经是中年人,我开始明白我做的工作、目的、欲望,和我每天过的生活是完全没有关系的。我必须过好每天的生活,才能在过程中去争取我想要的东西。千万不能因为欲望而把生活毁掉。

新京报:你以前不是这么想吗?

南派三叔:不是,我以前完全没有生活。我以前的格言是,30岁之前要拥有一切,30岁之后就抛弃一切,退休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想过的生活,其实是做一个吟游诗人,拿着一把吉他或者马头琴,到处去看风景、写歌,和陌生人喝酒吃肉。但后来我发现,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也不可能发生。而你只有一边过你想要过的生活,一边分出时间去努力达成你的目标,这才是人世间的本相。

网剧《老九门》

直面病痛的折磨

靠洗澡纾解,严重时一天洗七八次

站在生命长路的中途,前看后望皆是茫茫,这是很多人到中年后所面临的困惑。而这种强压背后的责任感对于南派三叔来讲来得则更早一些,“我妈在我五六岁时会和我说咱家没钱,你要省着花”,再后来,变成了“《盗墓笔记》写不出来,可能有人就会发不出年终奖”,这样的状态严重到了极点,就变成了病态,“我打开word就想吐,看同一个电脑框最多不能超过三四个月,不然就会产生生理反应。”

新京报:成为中年人之后,你有感受到更多身不由己吗?

南派三叔:少年才身不由己呢,中年其实是有资格拒绝的。因为反正我烂命一条,随时都可以Say No。少年时我还可以规定自己,过完春节,就拿一个布条写上“努力奋斗,今年四本书”套在头上。但现在,“我想写”必须是发自内心的,如果我不想写,就可以不写,甚至我能坦白告诉别人,我可能这辈子都写不出来了。

新京报:很多人说,年纪越大,你要肩负的责任就越大,就没有那么随心所欲了。为什么你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中年人世界的裹挟感?

南派三叔:所谓被裹挟,不过是责任感作祟。当大家都在叫你董事长的时候,你肯定不得不考虑,如果下个月工资发不出来了怎么办?你甚至会在午夜梦回时感到恐惧,但还要不停地给自己打鸡血。

不过这个状态在我身上是没有的。因为在年轻的时候,我早就被裹挟过很多次了。从小我家家教就很奇怪,我妈会在我五六岁时给我看存折,说咱家没有钱了,你要省着花。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吓唬我,但家里没钱这个概念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直到现在半夜梦到存折,我都会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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