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以当代留学生为切入点,笔力落在两代人的价值观念冲突,给荧屏外的观众带来些微启示。
如果把《归去来》按照言情剧的标准来看,主线纷杂、节奏缓慢。但若把它当作现实题材电视剧,爱情线下沉,青年一代对父辈、对自身的冷峻思考反而明朗起来。
第28集,成伟有句喟叹:“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真的想不到,我们这个世界还有如此纯洁的人。”他指的是书澈,也直指剧本核心。
在成伟所认为的规则里,逐利是资本的意志,商人欲求先予,谁能独善其身?如果谁不这么做,他又如何能在这个规则里生存下来?他自认“不过是熟谙并且服从了规则的人”,所图也只是想让子女拥有优选人生。
随着剧集从略显拖沓的留学生活正式切入叩动人心的反腐线,剧本提出了终极发问———当一个人被裹挟进亲情与利益的纠葛,你是否还能轻松做出选择?当剧中的两代人的价值观发生冲突,是向所谓秩序、所谓人情妥协,还是顶着“大义灭亲”“冷酷到不近人情”的压力站到阳光底下?
从心安理得接受到试着说“不”,剧中青年有一致选择
书写《归去来》,高璇和任宝茹两位编剧选取了几个“典型样本”:“富二代”缪盈、“官二代”书澈、“法二代”萧清,以及出身普通家庭的宁鸣。“典型样本”背后都是“典型家庭”:财富显赫的成家、野心勃勃的书家、清正廉洁的萧家,以及简单质朴的宁家。样本拉开层次,与其说是“贴标签”,不如看成编剧希望与更广泛的人群探讨两代人的相处模式。
剧中许多父辈与子女的对话,如同现实镜像。有种冷叫作父母觉得你冷,有种好叫作父母语重心长“为你好”,有种自作主张叫作“你怎么什么都不与我们商量”,如是种种,困扰过不少荧屏前的年轻一代。正因为此,《归去来》把镜头对准留学生,其实是把典型困惑,放置到非典型的环境中。
“熊孩子”成然和绿卡的独立任务简单易懂,他们要从“寄生虫”蜕变到自食其力。缪盈和书澈的独立意义,在于如何摆脱一种悖论:既吵嚷着要独立,又享受既得利益、站在父辈提供的广阔平台上。套用父亲书望的台词,他们得证明,自己的成功并非站在了父辈肩膀上。就连求学打工两不误、看似自主的萧清,也有着独立之惑。母亲在国内车祸重伤,父亲隐瞒她、让她安心留学,如此父母大爱是否掩盖了萧清作为成年人应承担的家庭责任?
父辈不计回报的付出,是多少中国家庭的群像。《归去来》想解开的第一重观念冲突,就是从心安理得地接受给予,到尝试对父母之爱说“不”。
从道德两边到法律两边,“清澈”之路也是向着完善人格攀援的道路
在探讨普遍意义上的独立后,《归去来》借助反腐情节,将两代人的冲突推入是非观的层面。
比如书澈,两次交通肇事如同导火索,挑明他对父辈的情感变迁。六年前国内那场车祸,代价是一个女孩的后半生。但在父亲的羽翼下,虽心有不安,书澈依然选择了懦弱、依赖、逃避。六年后,又是一次交通违法,男主角选择承担责任。接着,他的考验重重加码,知悉父亲的婚外情,知悉父亲与成伟的钱权交易,知悉母亲也同流合污,每一桩事,都在他和父母之间劈开道德及至法律的鸿沟。
难题看似很大,但《归去来》在是非对错上泾渭分明。从法庭上推翻律师辩护,主动承担责任的那一刻起,书澈的选择越来越不含糊。他拒绝成伟的种种“铺路”,斩断自己公司良好的发展前途,甚至不顾念所有创业伙伴的意愿,追求极致的“干净人生”。这一切都如他对萧清所说:“有时候,防止细菌感染蔓延的办法,只有截肢。”在亲情和法治面前,哪怕再痛,他选择了忠于自己的内心信仰。
至此,一条向着完善人格攀援的道路渐渐显形。当两代人先后站到了道德和法律两边,在臣服抑或勇敢反抗父辈的问题上,书澈对母亲说得痛彻心扉:“雪崩来临时,没有一片雪花认为那是自己的责任。”他又对成伟讲得掷地有声:“法律是我选择的终身职业,也是我的信仰。我相信,法制不是摆设,更不是附属于权力、为权力服务的私法。”
书澈已斩断了旁人企图通过自己输送给父亲的利益链条。接下来,萧清将接棒,被推入情与法的两难境地。届时,她会成为书望和成伟贪腐案的控方关键人,同时,她和书澈的情感也将慢慢升温。
不过,不必担心剧情走向,更不必等到大结局。答案早已明了。男女主角的名字里,嵌着全剧的理想主义———像萧清和书澈那样,做“清澈”的年轻一代,哪怕需要检视来自父辈的种种给予。(本报首席记者王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