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中国供图(资料图片)
2018北京超级草莓音乐节现场。视觉中国供图
三里屯的年轻人。视觉中国供图
北京咖啡馆的闺蜜聚会。视觉中国供图
武汉展览馆的相亲会,3000名父母家长、单身青年参加。视觉中国供图
很难统计北京这座拥有2010.7万常驻人口的超大都市里,多少女性正迎来而立之年。时间消逝在键盘敲击声里、地铁轰鸣声里、音乐节奏声里、高跟鞋亲吻地面的哒哒声里——其中的一些脚后跟贴着创可贴,因为要走很长的路。
她们很可能属于中国最初也是最后一批独生子女,她们的父辈正在老去。
调查报告显示,这个年龄段的女性正处于事业发展的黄金时期。她们同时面对着一个残酷的婚恋市场。有“红娘”机构对女性客户实行阶梯收费,年龄越高收费越高。而男性客户的收费不受年龄影响。
30岁是个坎儿,32岁的北漂张宁宁从小听这句话。
张宁宁来北京13年,工资增加了4倍多,历经7任老板,前4个挑了她,后3个她选的人家。单身,她有一次几乎要结婚,也有一次失恋后,整个人“破碎”得差点站不起来。她的微信通讯录膨胀着3200人,能聊心事的朋友一只手能数得过来。她仍买不起房。
她尝过这座城市给的糖,也领教过它的残酷。她有所积累,却还期待更多。这座城市里有无数个她,徘徊在立与不立之间。
潮头与潮尾
张宁宁每天早上摇晃12站地铁到达公司,夜里有时会加班到11点。成都的父母即将入睡的钟点,海淀区写字楼灯火通明,手机应用约车回家惯常要等上40分钟,最多一次时,显示83人正在排队等一辆车。
西北三环向外辐射是互联网公司的主要地界,合并和分裂的板块剧变在楼宇间悄然发生,有人融资千万元,也有人失败自杀。她隐身在轰鸣产业链条里。
每隔数月会有一次大活动,她需要在两天内询问至少400人“亲在吗”,并用尽可能私人化的寒暄和微信表情包裹住重复百遍的公事公办。通讯录的3200个人名里备注着职位、公司、相遇的地点、时间——这是个过分热闹的圈子,不这么做根本记不住谁是谁。
她“变得很糙”。粗暴的感叹词时刻挂在嘴边,骂骂咧咧地敲下上万字的总结,徒手搬运一箱箱物料,挽起袖子为突然出现的危机熬夜加班。
她知道聊天界面不断提示的新问候里哪些可以交朋友,哪些是单纯来敲竹杠的,可以轻描淡写地打发了。
她算是圈内人了,会面对朋友圈疯转的产业风云露出“我早就知道点儿了”的笑容,但也只限于知道一点儿而已。
笨拙适应的岁月早已过去。19岁时,张宁宁孤身一人来北京投奔表哥。她报名参加了北京一所著名高校的成人自考本科,住进了学校边上一个8人小单间。这个成都姑娘高考被调剂到了家乡一所二本院校的路桥设计专业。她没兴趣,干脆放弃了。
她总觉得自己属于一个更大的世界。2007年,整个北京都在期待即将到来的奥运会,条条大街严整以待,写有“Welcome”的横幅垂下来,成团成簇的花朵摆上去。张宁宁找到了第一份工作,税前4000元的月工资。
在筒子楼出租屋阴暗过道和写字楼投下的巨大阴影里,在谢天笑的摇滚演唱会和Excel报表间,张宁宁怀着“试试看好不好玩”的心态迅速成长为靠谱的职场人。
她在大小公司间跳跃,寻找着更好的机会,甚至在一家体制内单位的业务部门里短暂停留过。这段经历在后来的求职面试中差点不利于她。面试官认为,经历过市场还贪图稳定,是一种严重的不思进取。
时有巧遇,这份工作中结识的朋友成了下份工作的老板。她也错失过风口。2010年,一家小网站招人,张宁宁入选了。那时的男朋友劝服了她,“太辛苦,看不清前景”。同去面试的女性好友则选择留在那里。
后来8年间,这家“看不清前景”的小网站迅速发展成中国原创视频网站执牛耳者,引领了一个流媒体时代,又在巨头并进的付费视频网站斗争中渐渐失势,被当时的强者收购,收购者继而式微被更强者收购。那个留下的女孩以多倍速成长,升任中层,风景看尽,又跟随原团队成员再次创业,依旧辛苦、前景不明。
张宁宁现在的公司最近的一轮融资金额巨大,不断有新业务展开。她们团队的成员则把“这家破公司也许明天就倒了”挂在嘴边,权作调侃。她们不避讳谈论失败,公司生生死死,而人只不过换个地方,永远学习,永远向上走。再剧烈的风云变幻,也不过转变成日复一日的繁琐工作。
年龄在这里概念模糊,人人都有一张年轻的脸,时刻被期待精力无穷。与张宁宁并肩工作的同事中不少95后,年龄最小的刚刚大学毕业。她和照片中20岁的自己相比变化不大,瘦削,黑直发不做打理,T恤上有卡通图案,牛仔裤、运动鞋。互联网公司自傲于扁平化管理,部门有时像个学生社团,领导和下属互称“小伙伴”,互发“魔性”表情包哈哈大笑。
这个圈子崇拜青春,最热的标签从80后变成00后仅花了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