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密集出台的多份“十四五”能源相关规划,让市场燃起一轮又一轮对电力及新能源行业的热情。又到年关,明年的行情将如何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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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财经记者查阅近期多家券商及研究机构的研报发现,“海上风电”“海上光伏”等成为贯穿2023年新能源投资主线的热门词汇。
中金证券研报称,2022年全年行业招标量预计有望接近100GW(1GW=100万千瓦),其中海上项目招标在15GW~20GW之间,均有望创下历史新高且大幅超出此前年份。同时,随着机组大型化速度趋缓和海上风电需求起量,2023年国内风电行业产值规模有望重回增长。
支撑风电光伏“入海”的底层逻辑不难理解:西北部的“风光大基地”远离东南部的电力消费市场,大大抬高了传输成本。如果把目光投向我国东部的广阔海洋,既能节约宝贵的陆地土地资源,又不用担心消纳问题,实则一举多得。
然而,在多位业界人士看来,对于海上风光的高景气度预判固然有其合理性,但也不可忽略其制约因素。在过去的一年中,国家补贴全面退坡,风电降本和招标进度超预期,这些事件固然使得行业成长性增强,不过也暴露出恶性低价竞争等问题,给企业经营带来负面影响。海上光伏方面,面临案例经验少、配套政策不足等用海问题,以及海洋环境风险带来的技术、经济等多重挑战,目前仍处于行业发展初期阶段。
曲折之后,海上风电依旧挺进
11月中旬,中广核汕尾甲子一50万千瓦海上风电项目顺利实现全场78台风机并网发电,标志着国内首个平价海上风电项目实现全容量并网发电,也标志着粤东地区首个百万千瓦级海上风电基地正式建成投产。
从补贴到平价,我国的海上风电发展走过曲折的历程。
2020年1月,财政部、国家发改委、国家能源局印发《关于促进非水可再生能源发电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提出自2020年起,新增海上风电项目不再纳入中央财政补贴范围;按规定完成核准(备案)并于2021年12月31日前全部机组完成并网的存量海上风力发电项目,按相应价格政策纳入中央财政补贴范围。
在电价的指挥棒下,这促成了2021年的海上风电“抢装潮”,并导致工程造价被推高、施工资源紧张加剧。到了2022年,没有了国家补贴,前一年还“透支”了产业需求,建造成本却难见下降,由此引发了业界对海上风电发展的担忧情绪。
对此,中国工程院院士刘吉臻却给出了乐观预期。“这几年,海上风电进入一个更快速、更规模化的发展态势。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非常正确的能源发展战略。未来,即便是推动平价上网,随着海上风电技术的进步、成本的降低,我认为发展的态势也不会减弱,而是会持续、高速地发展。”他在去年年底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说。
而回望今年海上风电发展的火热态势,无论是在近期的招投标还是中长期政策规划方面,刘吉臻的预判都有了积极回应。
风电行业的招投标具有一定的前瞻性,通常预示着明年的装机数量。进入四季度以来,我国各地风电项目招投标整体处于提速状态,多家风电设备上市公司中标。三一重能副总经理廖旭东日前对央视称:“刚刚结束的10月份,我们获取的(中标)订单是1300兆瓦。去年10月份是650兆瓦,今年10月份正好是去年的两倍。”
政策方面,据第一财经记者不完全统计,截至目前,国内主要海上风电开发省份均已发布正式版本的“十四五”海上风电发展规划,“十四五”期间整体规划海上风电新增并网规模超过55GW。
中金证券研报称,如果剔除2021年部分省份已完成建设并网的海上风电项目容量,其测算2022~2025年国内累计新增海上风电规划容量达45GW,已经可支撑后续四年国内年均新增11GW左右海上风电并网的规模。
要想感受这种规模跨度,不妨与此前的数据做个对比:“十三五”期间,我国海上风电增量仅为8.25GW。
值得注意的是,从近期上市公司发布的三季度财报来看,政策的利好和市场的需求,并没有扩大企业的盈利空间。财报显示,金风科技(002202.SZ)、电气风电(688660.SH)、三一重能(688349.SH)等多家国内风电整机上市企业的业绩均出现下滑,有的存在“增收不增利”的反差。
非理性的降价竞争是关键原因。就在今年7月,福建省发改委公示2022年首批海上风电竞争性配置项目结果,其中有项目申报电价下探至0.2元/千瓦时。这不仅较福建省当地约0.39元/千瓦时的燃煤发电基准电价低了一半左右,还创下了国内海上风电项目中标电价新低。
厦门大学中国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长林伯强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业界普遍认为,即使福建省的海洋资源更具优势,但要达到低至2毛钱一度电的成本,可能性也极小。反常价格暴露出的是企业为抢占有限的资源指标,竞相开启“价格战”。
“企业愿为长远的开发权而牺牲一时的利益,后期可以从绿电、碳市场等方面获得回报。政府和行业则不愿看到这样的恶性竞争,认为它们扰乱了正常的市场秩序。这两种立场都可以理解,未来的市场走向将是多方博弈的结果。”林伯强说。
海上光伏,初期阶段颇具挑战
与海上风电的蓬勃发展逻辑不同,各方对海上光伏大面积铺开的态度更为慎重。
“通常大型陆上光伏项目需要占用较多的土地面积和土地资源,而海上光伏发电是一种新的能源利用方式和资源开发模式,是将光伏发电站从陆地搬到了海上,在海洋上利用光伏技术建立起发电站,具有发电量高、土地占用少、易与其他产业相结合等特点。”中国电建集团华东勘测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海上光伏技术组副组长赵悦在日前举办的2022中国光伏行业年度大会上介绍。
但他同时强调,海上光伏产业处于初级阶段,明显制约其规模化、产业化发展,亟待突破关键技术和共性技术瓶颈。目前,国内固定式海上光伏主要以水面、滩涂和近岸为主,尚无离岸5千米以上光伏项目,国内漂浮式光伏主要以湖面及水库光伏为主。
大唐浙江象山长大涂滩涂光伏项目是国内具有代表性的海上光伏项目。它坐落在浙江省宁波市象山县高塘岛西侧的滩涂地带,超过63万块光伏板整齐排列,每年可向电网输送绿色电力约3.5亿千瓦时。作为国内首个大型海岸滩涂渔光互补光伏项目,它的设计和建成并不容易。
长大涂光伏电站项目副经理刘建平告诉第一财经记者,长大涂滩涂光伏地处海上,环境潮湿、盐分高,金属支架极易发生腐蚀,并且沿海区域台风多,冲击大,极易对光伏区的安全稳定运行造成严重影响。为缓解台风冲击对光伏区造成的损坏,经过专家多方论证,项目创新设计修建钢结构格栅透空式消浪墙,这才有效减弱了风浪的冲击。
在光伏电站建成后,原先的荒滩成为可复合利用的空间:上层用于发电,下层滩涂用于水产养殖,有效提升了海岸滩涂的开发和利用价值。与此同时,长大涂滩涂光伏项目在工程建设期间形成的创新技术工法和工艺,也为类似项目建设在降低工程造价、完善施工组织、缩短工程建设周期方面提供了可参考的案例。
赵悦认为,目前我国辽宁、河北、山东、浙江、江苏、上海、广东、福建、广西和海南等省份临海,特别是山东、河北、浙江、江苏、广东等分布式光伏大省在非耕地空间充分开发以后,光伏市场进一步挖掘潜力的最好方向是转向海上。
政策层面已有布局。例如,山东提出,打造总规模4200万千瓦海上风光基地;浙江提出,鼓励利用近海滩涂区等海域空间建设滩涂光伏;江苏提出,探索海上风电、光伏发电和海洋牧场融合发展。
一位光伏行业资深投融资人士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原来海上光伏是野蛮生长,现在都在规范中。”他表示,前几年在相关部门没有出台合规文件的情况下,部分大型企业在沿岸地区擅自圈地建设,对当地环境造成一定破坏。而今年以来,国家层面以及沿海省份密集出台合规文件,提出海洋生态保护红线,明确光伏项目用海控制指标,给这些项目戴上了“紧箍”。
林伯强认为,随着各地示范项目的探索和推进,困扰海上光伏的结构安全等技术问题可能逐步化解,形成一套较为成熟的方案。但是,它对于海洋生态的影响尚待观察和论证,这或许也是地方推进海上光伏规模化的力度远不及海上风电的主要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