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港小镇》《童年》《爱的箴言》《光阴的故事》……一首首经典歌曲唤起无数人的回忆,年过六旬的罗大佑将再度开唱。时隔一年半,罗大佑“当年离家的年轻人”巡演重返北京,将于6月8日在北京工人体育场举行。
近日,罗大佑接受了北京青年报记者的专访。依然可以在台上唱足两三个小时的他,认为演出就像呼吸一样平常。而保持着对音乐的热爱与执着超过40年,罗大佑的动力来自于不断更新自己,找寻出另外一个自己。
启航
“离家的年轻人”归来
对演出体力没有担心
北青报:“当年离家的年轻人”巡演重返北京,这次的演出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
罗大佑:整个演唱会跟上次80%以上不一样,内容越来越多,参与的人也越来越多,成长也蛮多的,希望观众可以感觉到我们的努力。
北青报:为什么给演唱会取名“当年离家的年轻人”?
罗大佑:是因为这是《鹿港小镇》里面的一句歌词,想到这首歌,其实当年离家的年轻人已经离家很久,当初从高雄离家到台中念书,再到台北闯荡做音乐,而后离开台湾到西方、去香港,再后来到北京、上海也住过,离家的时间比我想象中要长蛮多的。这过程不断地离开,再重逢,这是一个成长故事。同时,我也在观察离开家的年轻人,比如北漂,现在的年轻人大概需要一些成长故事来告诉他们,人生历练更多,生命会更充实,可以更坦然面对生命的下一步。
北青报:在体力方面是否有过担忧?
罗大佑:其实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在台北大概每个月都有一场这样的表演,第一当然为了跟乐队、音乐人之间有更好的沟通,然后把自己的吉他或者弹琴的技术磨得更好,第二就是为了培养体力。此外,我还常常运动,比如跑步、游泳,到现在为止,两三个钟头的演出,我觉得问题都不大。
其实演唱本身是每个音乐人最大的走向,所以说你要在音乐界里待下来的话,这种现场表演必须能够经得起考验,这是每个音乐人必须要做到的。因为唱歌、演奏、演出已经变成了一种生活节奏,是你的呼吸,舞台就是你工作的地方,不能让舞台的表演把你弄得很累,如果很累的话,表示你的表演还没有拥有对的效率和呼吸模式。
创作
灵感来自寻找自我 不会介意提到年龄
北青报:在今天乃至长久以来,罗大佑这三个字代表着经典、青春、震撼,是标志、偶像、教父、神……您对此怎么看?
罗大佑:不管是什么称谓,经典、青春、震撼其实看起来都非人,但罗大佑还是个人,这个最重要,我们写歌是受生命的感动,这些是因为人的关系,是被人的作品感动,我是被之前的作曲家、歌手的音乐所感动,而后再去创作,发现创作是有意义的后再有新的创作,希望可以感动下一代,让下一代知道音乐是人类可贵的艺术形态。
北青报:“当年离家的年轻人”如今已年过六旬,依旧可以饱含着对音乐的热爱与执着,将近40年的坚守,动力源自?
罗大佑:其实我都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动力来源是哪里,可是好像你必须要去面对自己所跑过的地方,面对生命所有的过程。
我是一个在某些地方写歌大概写得差不多、自己觉得在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办法得到更多灵感时就会离开的人。我不断地离开,去寻找新的邂逅,借着不断的离别,再找新的重逢。这是我的方式,我想动力可能就来自于不断更新自己,不断更新自己生长的地方、生活的地方,把另外一个自己找出来。
北青报:您对年龄的感知是怎样的?是否会介意别人提年龄?
罗大佑:现在很多人都怕老。我觉得人到什么年纪,就要面对这个年纪的状态,以前孔子讲,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但是现在这个状态已经被打破了,因为现在人的生存状态不止跟年龄有关,还跟养生、健康等有关,比如说我们曾经不能治疗的某些病,慢慢都被人类新的科技文明攻破。现在很多地方人的寿命已经平均80岁了。孔子没有写到80岁怎么办呢?它其实就是一个生命的状态,不同阶段的生命,所以现在你说60多岁的生命状态,在以前,它可能会是一个不到40岁的状态。因为以前人的生命是短很多的,所以生命绝对价值的概念已经被打破了。从30岁到80岁甚至90岁、100岁来看整个的生命状态,你必须要做一个总结,生命有不同的状态,每个人都必须去面对。
音乐
人是在不断转变的 慢让作品生存久些
北青报:2017年发了一张《家III》,有着深刻的含义:从三十多年前离开父母给予的第一个家,漂泊异乡寻找爱情试图组建的第二个家,到如今历尽沧桑老来得女的第三个家,“当年离家的年轻人”终于回家,在您眼中家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罗大佑:家是很抽象的,一个人一辈子大概不会离开家,不会真正离开家,除非他出家。家是一个状态,是一个最少的人跟你生活在一起的空间,你可以得到最大的舒适感。不管家里有几个人,不管是儿女成群、夫妻二人,还是单身汉,家这个字,它讲得是一个归属感。比如说你的姓,是你的根,当你把自己的家,爸爸妈妈的家,祖父祖母的家,外祖父母的家想成一条线的时候,那个就是你的归宿。我们不但依赖我们的归宿,我们的归宿还会让我们变得更坚强。因为你不能愧对父母、先人,因为你身上有个姓,你的姓氏永远跟着你,当然会让你变得更坚强。
北青报:很多人听完《家III》说:“这好像不是我们印象中的罗大佑”,在您看来,是不是也不是自己印象中的罗大佑?
罗大佑:是的,罗大佑是不断在转变,我现在才发现,我现在跟十年前碰到的自己以及刚回到台湾2014年时的罗大佑好像又不一样。你不断地改变,有一天醒来都会觉得惊喜和亲切: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就好像我现在有一部手机,比我去年用的那部要好很多,它有些内容和功能是旧手机没有的,人随时都在变,因为改变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特质。
北青报:在专辑推出的节奏上好像一直比较慢,这一点是怎么考量的?
罗大佑:慢是为了要让它生存得久一点,我觉得一首好歌,就像我以前听过好的歌曲一样,它会流传很久很久,不止十年二十年,是五十年一百年,慢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贝多芬写《第四交响曲》花了将近十年,我们凭什么写一个三分钟的歌曲,要让它传唱三五十年?慢要使歌的力量增长,这很重要。
北青报:当下乐坛在您看来状况如何?
罗大佑:现在年轻人写歌,因为受网络的影响,好像没有什么太多的转变。但是相比过去这十年二十年,其实变化很大。我觉得这跟网络有很大的关系。网络给我们更多的参考和空间,资讯的来源也多了。因为种种原因,以前原创音乐并没有被大量提倡,我对中文音乐的未来是非常乐观的,预计在十年二十年后会达到一个高峰,而且这高峰可能会是全球性的。
家人
女儿让我生命成长 对人生看得更透彻
北青报:做了父亲之后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当自己为人父时,是否也理解了自己的父亲?
罗大佑:会!但你不可能完全理解自己的父亲,父亲有他那个时代、阶段的生命和经历,只是当自己做了父亲以后,会更了解做父亲的辛苦、宽度、伟大,以及人必须要付出的东西,这是一个很大的改变。
北青报:您说女儿出生后,您笑的次数比在她出生之前几十年加在一起都多,女儿是否也带给了您新的创作灵感?
罗大佑:是的。因为跟儿女相处的时候,是最没有负担的。尤其在她幼年的时候,你可以把很多真情表达出来。这当然会带给我新的创作的灵感。有了她,对我来说好像也是一种生命的成长,一个生命是会给另外一个生命力量的,然后这个是跟我生命有共鸣的一个生命,这个影响其实蛮大的,她让我对人生看得更透彻。
北青报:之前说过女儿让您变得柔软,但并不妨碍您继续做摇滚?
罗大佑:对,这并不是一个对立的状态,并不是在有孩子后,就会永远变成慈祥的爸爸,永远笑嘻嘻,生命的成长有时候会很坚强,有时候会柔软,有时候会需要像水一样,有时候像冰块一样,就像气体一样,会在不同的状态里变成另外一种样貌,然后再以原来的样貌、不同的姿态,在不一样的阶段呈现出来。(文/本报记者 寿鹏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