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玛和其余演员挤在铁盒子里。主办方供图
金秋十月,一年一度的乌镇戏剧节又拉开了帷幕,和往常一样,戏剧节分为“特邀剧目”“青年竞演”和“嘉年华”这几个单元,其中,来自德国塔利亚剧院的《黑暗中的舞者》以其独特的呈现方式和令人震惊的故事情节深深地吸引了许多观众,这部改编自同名电影的戏剧,究竟如何让“美国梦的崩塌”呈现在舞台上的呢?
同名电影改编戏剧,内容黑暗而震撼
此次在乌镇戏剧节上演的《黑暗中的舞者》剧本改编自拉斯·冯·提尔的同名电影,电影导演有着极端的个人风格,喜欢在作品里展现人性丑陋的一面,所以看过原片的观众会产生严重的生理以及心理上的不适。
可想而知这部电影改编的戏剧会有多黑暗了。简单来说,电影讲述了捷克移民塞尔玛来到美国打工,没日没夜地工作攒钱,只为儿子的手术费(儿子遗传了她的眼疾,很可能会失明)。在艰难的生活中,唯一给她安慰的就是美国的音乐剧,她一边唱着《音乐之声》一边工作,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
塞尔玛的邻居是她的房东,因为知道她一直在存钱,所以想借用这笔钱(房东告诉她,他欠了一笔贷款,如果再不还的话他们就要被赶出这个房子),可是塞尔玛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于是邻居乘她的眼疾偷走了这笔钱。扭打过程中,塞尔玛开枪杀死了这位邻居。最终,她被送上了法庭。
光看故事梗概,我们就知道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它不但牵涉到“美国梦的崩塌”、移民问题,还有各种人性的丑陋面。但是,它也不仅是一部描述苦难的电影,导演的着眼点在最后行刑的那场戏中达到了高潮。大家告诉塞尔玛可以申请缓刑来争取时间上诉,只要把真实情况告诉法官和陪审团。可是当她得知上诉的律师费正是那笔她辛辛苦苦存下来的钱的时候,她拒绝缓刑,要把这笔钱留给儿子。
12年前看同名电影的时候,笔者在最后那一刻无法控制地放声大哭,绝望压抑到极致,正如片名那样,无尽的黑暗向我袭来,在黑暗中,是塞尔玛美妙的歌声和她舞动的身影。
为了不刺激孩子,她没有要求见儿子一面,在她临死的那一刻,她感到害怕和无助,两腿发软无法站立,可是听到儿子就在外面的时候,她奇迹般地站起来,仿佛在说“为了我的孩子,我愿意去死”。和这部电影相呼应的还有两部电影,分别是《狗镇》和《破浪》。很巧的是,本次话剧版的导演也曾改编过《狗镇》,可见他对拉斯·冯·提尔的偏爱。
在黑暗中体验黑暗,舞台形式走向极致
看戏之前,我一直好奇导演要如何表现电影情节。果然,在进入场地后发现,舞台上一直有几盏灯罩着观众的眼睛,让人产生强烈不适,以至于在开演后,有一种夜盲症的效果,看不太清舞台上发生了什么。舞台上除了几个字幕机外,还有四五个电视屏幕。前一个小时,观众几乎只能看到电视屏幕上发生的事情,而这些表演竟然都是实时发生的,也就是说,演员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进行走位、说台词,而这些点卡得如此精准,难度可想而知。
另外,导演也不是从头到尾光让你看电视屏幕,不然,观众会以为这些都是事先录制好的。导演用了一种非常巧妙的方式,在符合剧情节奏的时候,随着一声鼓点,舞台灯光一闪而过,处在长时间黑暗中的观众会像条件反射一样盯住那个被照亮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就是下一个剧情发生的场景。
这部剧的形式非常极致,你注视着几乎完全黑暗的舞台,看不到演员和他们脸上的表情。只能通过台词、呼吸以及监控录像一样的视频观看演出,剩下的就靠自己的想象了。这种形式带来的体验前所未有。从导演意图上来讲,我认为它很好地结合了剧情和片名,观众似乎也在体验塞尔玛的视觉状态,她看不见,只能听和感受,《黑暗中的舞者》真正做到了“黑暗”这一主题。
本剧后半段,当塞尔玛被抓到监狱里接受审判的时候,舞台灯光终于亮了起来,所有演员挤在一个很小的铁盒子里,好像每个人都是被审判的一分子。这场法庭戏的处理也很特别。铁盒子里的内置摄像头很好地解决了探监的场景,观众通过投射在铁盒子上的影像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像塞尔玛真的被关在监狱里一样。
最后,塞尔玛站上了铁盒子的顶端,一根绞索垂直而下,这时,扮演塞尔玛的演员又唱起了《音乐之声》,那歌声使人心碎:“玫瑰上沾染的雨滴和猫咪的小胡须,洁净发亮的铜壶还有温暖的羊毛手套,用绳子紧系的牛皮纸箱,这些是我喜爱的事物中小小的一部分……”歌曲没有唱完,一道灯光划过,塞尔玛死了。
蔡艺芸(剧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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