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本报记者 崔峻
摄影/本报记者 王晓溪
昨日,刚痛别相声大师常宝华,又惊悉评书大师单田芳逝世的噩耗。北京青年报记者9月11日从北京单田芳艺术传播有限责任公司经理肖建陆处获悉,著名评书艺术家单田芳先生11日下午3点30分因病在中日友好医院去世,享年84岁。
单田芳先生1934年12月17日出生于天津,1953年毕业于沈阳二十七中学,本应继续攻读东北工学院,但因家庭变故未能完成学业。而后,他拜评书演员李庆海为师,走上了说书之路。期间在辽宁大学历史系(函授)学习,是当年少有的“秀才级”评书演员。1955年加入鞍山市曲艺团,并在此崭露头角。
单田芳先生博采众长,勇于创新,探索前人不敢涉足的评书题材,形成了独特的“单式风格”。从艺六十余年来,单田芳先生共录制了广播和电视评书110部,共计12000余集,节目时间约6000余小时;演播内容包罗万象,纵横古今:既有传统评书《隋唐演义》《大明英烈》《三侠五义》《白眉大侠》等等,又有根据研究创作的历史演义评书《百年风云》《乱世枭雄》等脍炙人口的作品。
单田芳先生一生钟情评书事业——2000年罹患胃癌接受手术,胃被切掉了三分之二,硬是凭着康复训练,又一次重新站到书台上。之后,他仍毅然继续创作并录制了后续的20余部电视和广播评书作品。这些作品,大多数为经过重新创作和修改的新式评书,如《贺龙传奇》《血色特工》等红色经典系列评书。
1995年,单田芳先生成立北京单田芳艺术传播有限责任公司,开评书艺术走向市场的先河。2004年,单田芳先生被北京曲艺家协会特聘为名誉主席;2010年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继承人;2012年,荣获中国曲艺牡丹奖终身成就奖。
单田芳先生录制的评书,艺术水平高超,题材广泛,数量很多,深受广大听众的喜爱。他的评书作品不仅在国内,在海外华人中也有一定的影响,甚至被书迷形容为“凡有井水处,皆听单田芳”。
2017年之后,单田芳的微博就久未更新了,直到五天前,他又在微博上发言,支持单氏评书传承人、女儿单慧莉的评书公开课。单老生前最后一条微博发于9月7日。当时,不少网友看见单田芳更新还十分欣喜,并在下面留言称“单老师一定要长命百岁”。
北青报记者从单田芳先生治丧委员会处获悉,单田芳先生告别仪式将于 2018年9月15日上午在北京八宝山殡仪馆举行。
刘兰芳姜昆悼念单田芳
与单田芳、田连元、袁阔成并称为“当今评书四大家”的刘兰芳在微博上悼念称,“惊闻单田芳先生作古,异常悲痛。我与单田芳先生相识六十年,在鞍山曲艺团一起工作三十多年。几十年来风风雨雨,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单田芳先生艺术精湛、特别勤奋,他把毕生的心血全用在了评书艺术上,创作播出了一百余部评书作品,对评书艺术做出了卓越贡献,也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北京评书的传承人。他的去世,是评书界的损失。单田芳先生千古!”
中国曲艺家协会主席姜昆悼念称,“向单田芳老师的家属致以问候。单先生堪称评书大家,他的艺术造诣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愉悦、快乐知识与智慧。他语言塑造的艺术形象将永远成为曲艺艺术的瑰宝。单先生千古。”
除此之外,六小龄童、潘长江、冯远征、严屹宽、朱广权等都纷纷转发单田芳先生去世的消息,并祝大师一路走好。
文字整理/本报记者 祖薇
延伸阅读
再无“且听下回分解”
单田芳先生生前曾多次接受过北京青年报的采访,谈及他的家世,谈及他的轶事,更多的,是谈及他钟爱的评书。本版特地摘编2006年2月22日本报记者谭璐采访单田芳先生后撰写的《单田芳:且听这回分解》,让读者对单老有一个更充分的了解。
“门里出身”
单田芳是“门里出身”。这是他们曲艺圈的行话,是说家里都是干这个的,拿今天话说就叫曲艺世家。他的母亲王香桂是东三省有名的西河大鼓艺人,临产的那天还在台上说着《杨家将》,单田芳差点就降生在书台上。他的祖父、父亲、伯父、叔叔、三个舅舅也都是搞曲艺的。拿单田芳的话说:“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耳濡目染,对曲艺就有‘半仙之体’。”他5岁时就能小嘴吧吧儿地模仿着说上几段。
可单田芳的父母却并不打算让他入行,想让他上大学,做阔差事,改换门庭。然而世事就这么难料,阴差阳错的,他还是入了行——那时候他父亲稀里糊涂地入了狱,母亲改嫁远走,作为长子的单田芳身上的担子可想而知。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刚一入大学就因病休学五个月,功课跟不上,特别是俄语学得最为差劲。
单田芳父亲的朋友李庆海,也是一位曲艺界的前辈,当时就给他分析形势和他的短长,还从收入上算经济账,劝他下海。后来李庆海成了他的师父,给他取了艺名———单田芳。
“板凳王”
也在那个时期,家里给单田芳娶了个唱西河大鼓的媳妇儿王全桂,在最初的两年帮他渡过生活难关。1954年,单田芳正式开说。一开始,他只有资格做“板凳头”,这也是行话,就是只能在非黄金时间段说。家学、天资、用功,加上台缘儿又特别好,一年后他被称为“板凳头大王”,一套接一套书都受到追捧,收入远超过正场演员。
“没个背”
那么多书单田芳是怎么背的?他表示,说书一般只记梗概,“谁有那么好的脑子?不可能,背不下来。但是我们记梗概,然后说的时候按照梗概即兴发挥去。往里头怎么填词,那就根据个人的功力了,可能你知识比较丰富、阅历比较广,加的那词就恰如其分,说得有血有肉,就更能吸引人。如果你没那种本事、没那种道行,那肯定你说得枯燥无味,就不受欢迎。同一本书说十回十回不一样,它不是固定的词。哪有个背啊?没个背。”
“文革”期间单田芳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在农村劳动,不让说书,他干农活的时候就在心里做总结——总结“那些年那书说得有纰漏,这书说得不合理,如果我再说,这书应该这么说——从书一开本,上场诗怎么说,头一回怎么说,人物应当怎么刻画”。就这样,一篇接着一篇,把他过去所说的书,想了一遍又一遍,“这么多年,磨得溜光水滑,非常亮堂,就等着批发了”。于是等到重上舞台的时候,单田芳一点都不显着陌生。
“铁嘴假牙”
曾经有一位听众给单田芳写过一封信:“您的‘单’字,按繁体字(單)其中有七个‘口’字,‘田’字又是五个‘口’字组成,再加上您本人一张口,一个人就占了13张‘口’,难怪别人说不过您。”这当然只是笑谈,单田芳成功的最重要原因还是他苦练内功。
单田芳的嘴堪称铁的,牙却是假的。这又有一个典故。1978年,45岁的单田芳重返舞台。有一天在鞍山体育馆说《隋唐演义》,看到观众冒雨来听,他一激动,格外卖力气,说到“程咬金探地穴叫人发现了,程咬金一着急一喊,大斧子一晃”的时候说个喷口一使劲,噗,把假牙喷出来了。当时那嘴就瘪回去了,大伙全乐了,看得清清楚楚,一个白东西出去了。单田芳找着那个牙涮一涮,扣上再接着说。
那个时候他刚40多岁,怎么就一嘴假牙了呢?原来,“文革”期间,因言获益的单田芳不断因言获罪,祸从口出,成了“老运动员”。有一回被囚车拉到鞍山市工人夜大受审问,那车门一开他头一个下去,黑天里不知哪位造反派穿着大皮鞋,正好飞起来一脚,踢他脸上。当时就听咔嚓一下子,这血就淌下来了,奇疼无比,舌头都木了,拿手一摸俩门牙全下来了。那一脚,他丢了九颗牙。
“云遮月”
要说单田芳说书标志性的特点,就是他独特的嘶哑嗓音。甭多了,听上三句就能把他识别出来,好些书迷还喜欢搞模仿秀专学他。他这嗓音又被称作“云遮月”,唱戏的周信芳也是云遮月的嗓子。
什么叫云遮月?云遮月就好像挺明亮的月亮叫云彩给遮上了,就是形容声音嘶哑、不透亮,还有点声,但不亮了。像人家那亮音儿、钢音儿、水音儿就都没有了。单老爷子这嗓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他原来的嗓音也不太亮,职业的关系,说书人的嗓子都有点嘶哑,因为嗓子费得太厉害了。可单田芳说过去嘶哑归嘶哑,有高音:“上世纪五十年代那时候我们曲艺团年年到千山旅游,在千山西阁,面对群山,几个嗓子好的互相比赛,看谁声大,听那回音。我是其中之一。我嗓子要多高有多高,相当洪亮。”
嗓子后来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原来,被打成反革命后,担惊受怕,窝火委屈,一股急火全拱上来了,嗓子老发炎老肿着,也没法调治。时间一长,音带就长了息肉。
复出之后,单田芳去做手术把息肉割掉。割下来的息肉,有小手指肚这么大。为了彻底根除,总共做了三次手术。之后,医生说不能再动手术了——要想把息肉摘干净,恐怕要毁坏声带,那样的话,就彻底无法从事评书行业了。就这么的,就变成现在这嗓子了。“人家谁说书像我这嘶哑嗓子?没有。”没承想这倒成了听众津津乐道的一大特色了。文/本报记者 谭璐
“关门弟子”肖璞韬追忆单田芳的“拼”与“潮”
本报讯(记者 祖薇)2010年被单田芳收作关门弟子的肖璞韬,11日晚在接受北京青年报记者采访时,除了回忆师父单田芳对他的培养,着重介绍了单田芳对评书的“拼”与“潮”。
肖璞韬说,单老的“拼命”令人难忘。2008年前后,已经74岁高龄的单老筹备录制“红色经典”系列评书,一年的时间他录制了300集的《贺龙将军》、100集的《许世友》,后来又录制了《血色特工》等几部。
肖璞韬当时跟随单老整理文字资料。他回忆,那时,单老多次说过:红色经典系列不能按传统评书那样说。红色经典都是以详实的人物传记为基础的,演绎的空间很小,说这样的评书要有敬畏感,要小心翼翼,但还必须把故事说得引人入胜,这才是功夫。
单老的另一大特点则是强记。肖璞韬介绍,在录音棚里录评书,单老一部《贺龙将军》,他生生背下来的。为了录这几本书,老人中间大病了一场,当时大家都觉得,这么大岁数真的没必要这么拼了。录制完“红色经典”系列,单老又与工人出版社合作,将自己的代表性作品《三侠五义》《白眉大侠》《大唐惊雷》等制作成画本出版。
肖璞韬还说,单老的“新潮”在同龄人中也是屈指可数。他认为评书艺术应当与时俱进,不仅要创新说书手段,而且还要运用新的媒体传播。因此创办了自己的网络书场,既可以在线听书,又可以在线交流。他还特别喜欢看国产电视剧,近年的几部大剧《芈月传》《琅琊榜》都看过。肖璞韬说,“师父每次出现在人前时,都是精神抖擞的。他一直都说说书人要保持形象,不能给观众留下不好的印象。80岁以后,他逐渐淡出了大众的视线。”(记者 祖薇)